2021-4-9 | 外國文學論文
譚恩美是當代華裔美國作家中聲望頗高的一位女作家。她的處女作《喜福會》一經推出,就引起了美國文壇的關注并獲得多個重要獎項。《喜福會》包括16個相互交織的小故事,以四位中國移民母親與美國長大的女兒之間的文化沖突為素材,描述了華裔美國女性在中美兩種文化相互碰撞、相互融合過程中對其身份的認知和尋求的心路歷程。
目前,華裔美國作家和作品的研究成為學者們越來越關注的焦點,對《喜福會》的研究論文多集中于中西文化的沖突與融合上。生態女性主義是20世紀70年代末婦女解放運動和環境保護運動的產物,這一名詞最早由法國女性主義學者弗朗西絲娃•德奧博納(Francoised’Eaubonne)于1974年在其著作《女性或死亡》(LeFeminiseouLaMort)中提出。后期隨著生態批評(Eco-criticism)在20世紀90年代進入文學研究領域,一些生態女性主義者也開始在文學領域內對自然和性別問題進行考察和研究。生態女性主義者認為應將人類對待自然界的態度和父權制中心文化對女性的態度聯系起來,因為兩者都是男權社會壓迫的對象,倡導建立一個兩性和諧、物種平等、人類社會與自然萬物和諧相處、協調發展的社會。
作為一種新的文化批評理論,生態女性主義的開放性、交叉性和寬泛性為文學研究提供了新視角與方法。本文從生態女性主義這個嶄新而獨特的視角解讀譚恩美的成名作《喜福會》,剖析華裔女性在重重壓力下不斷找尋和實現自我身份構建的過程。
一、女性和自然
德奧博納在其《女權主義或死亡》(LeFeminiseoulaMort)中指出:“對婦女的壓迫與自然的壓迫有著直接的天然的聯系”(高利,徐玉鳳,2009:36)。這一觀點首次在女性和自然之間架設了一座橋梁,并為女性的社會存在以及女性與自然之間關系的研究,提供了一種新的批評視角。生態女性主義者們相信女性與自然之間有極大的親近性。“大地之母”的理論展現了女性與自然的相聯性,女性也是弱者一方的代表,她們也遭受著壓迫和統治,她們“代表了父權統治下人類社會中的他者,她們在公眾場合中被迫緘默,成為社會的二等公民”(高利,徐玉鳳,2009:38)。生態女性主義通過深入分析女性與自然的關系,揭示了人與自然、人與人關系的壓迫性結構,為我們在人與自然、人與人之間建立新型平等關系指明了正確的方向。
(一)《喜福會》中“父權制”下的女性和自然
生態女性主義學者卡倫J.沃倫(KarenJ.Warren)認為,在西方“父權制”文化中,統治女性與統治自然之間有著某種歷史性的、象征性的和政治的關系,這種關系就是“父權制”世界觀。父權制表示一種男性占據統治地位的、兩性不平等的制度、父權制就是將男性身體和生活模式視為正式和理想的社會組織形式。這是一個系統的、結構化的、不公正的男性統治女性的制度。它具有三個重要特征:二元思維方式、價值等級觀念和統治的邏輯。從眾多的關于父權制的定義來看,在西方的學術話語中“男權制”與“父權制”完全重疊,可以視為同義詞(孫剛,2010:139)。
《喜福會》中的母親們是生活在父權制社會中的婦女,森嚴的父權制文化使她們處于社會邊緣地位,使其淪為男性統治下的局外人,犧牲品,沒有任何權利可言。“父權制”社會要求女性成為以父權至上,具有犧牲精神,無條件的服從男性統治的配角。她們在醒悟前,扮演的都是忍氣吞聲或沉默,或優柔寡斷,犧牲權利、自主、甚至自我生命的角色。例如,安梅母親第一個丈夫死后改嫁,已是件丟臉的事了,更不用說嫁給人家當小老婆了,而她丈夫,作為男人,卻可以妻妾成群,而不受任何指責,但是由于中國父權社會持有頑固的貞操觀念,安梅母親與安梅的外婆,斷絕了關系。映映的奶媽告訴她,女兒家不能問,只能聽著,以這種方式把父權制社會下的婦道傳授給她,并向她灌輸了悲觀消極的處世哲學。
《喜福會》中的女兒們,雖然從小在美國文化的灌溉和熏陶下成長,但也遇到了父權制社會下的壓迫。當韋弗利在唐人街的公園里找老頭下棋的時候,沒人愿意同她下棋:他們告訴她,他們不想和小女孩玩,看到她能在男人擅長的游戲中表現不俗,還感到非常驚訝。羅斯對特德逆來順受,按照固定的性別角色行事;男人要有主動性,要英勇無畏,女人要溫順,甘做犧牲品。莉娜幫丈夫成立建筑設計公司,答應只做個副手,并同意只拿他工資的一部分。她的這些行為都是因為她接受了父權制社會下所鼓吹的婦道。
無論身處傳統的東方還是現代的西方,無論是母親們還是女兒們,作為女性,她們都生活在父權制的壓迫下。尤其是,作為華裔女性,她們身處男權社會和白人統治的雙重壓迫,被美國主流文化所排斥,在西方人的眼中她們依然是“他者”。這些女性們生活壓抑,渴望自由、平等、獨立、卻苦于找不到生活的出口,最終不得不以生命為代價挑戰父權制度,為女性吶喊,生命回歸自然,以此向男權中心文化抗議。
(二)《喜福會》中女性與自然
生態女性主義批評指出,女性與自然交織融合,密切聯系,這種聯系包括符號上或象征上的,經驗上或地位上的聯系。《喜福會》中女性與自然也是密切聯系的:女性是自然細心的呵護者,而大自然是女性的避難所和力量的源泉,他們相互慰藉,又相互依賴。《喜福會》中圍繞天鵝、紅燭等自然意象來分析女性與自然的關系,以此來揭示女性夢想借助自然的力量,實現自己對理想生活的向往。
天鵝:小說中包含著一個豐富的意象,這一意象貫穿全文。如今她已經上了年紀了,卻依然清晰記得,好多好多年以前,在上海,糊里糊涂地出了個大價錢,從菜市小販手里買回一只所謂的天鵝,這只給小販吹得花好桃好、天花亂墜的‘天鵝’,伸長著脖子撲棱著翅膀拼命地掙扎著,就像丑小鴨一心想折騰成天鵝一樣……說也怪,后來它倒也真有幾分優雅動人,令人簡直舍不得在宰了下肚。———譚恩美,2010:3